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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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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漸顯

天幕層雲繚繞,依稀可見一點晨光,淅淅瀝瀝的雨點傾瀉而下,落進了一方小院。

“嗒嗒嗒——”

揮揮灑灑的雨水滴落在窗欞上,將屋內沈睡的人給吵醒了。

三樂緩緩掀開眼,眨合了幾番,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一如既往的猛然起身,徑直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頓時痛得呲牙咧嘴起來。

凡是在陌生的地方醒來,她都會下意識想逃!

這已成了習慣,改不了了。

緩了片刻後,三樂撐著床邊緩緩起身。

打量完四周,不見青歸劍,也不見其他人,心中莫名不安,擡腳便走出了門。

門外是綿綿細雨,秋風吹來,沾濕了她的衣衫。

風從寬大的袖口處鉆了進來,不禁讓人打了一冷顫。

三樂尋遍了整個院子也不見有人,正欲出門去尋。

這時,院中響起“吱呀”一聲,同雨聲交織在一起,並不醒目,卻還是讓她聽見了。

她聞聲望去,只見院內的大門由外向內被推開。

一把陳舊的油紙傘探出了頭,秋風吹過,掀起了一抹白色衣擺。

屋檐下條條雨絲,交織成一片水色的簾幕,三樂站在檐下隔簾相望。

這時刮來一陣風,拂衣過而不留,直沖雲霄,吹開了掩住晨陽的雲霧。

日光隨之落下,與雨影交織在一起,登時霓虹顯現。

雨中小院,油紙傘下雨水泠泠,白衣烏發,霓虹美人,宛若畫中人。

往日的那一幕好似一抹幻想,他並沒有變,還是那朵皎潔的白曇,方凈絕塵……

“小白!”

一道清脆的聲音穿過雨幕,並未消散,鉆進了潶墨白的耳中。

他擡眼望去,四目相對間,秋風乍起,烏發青衫飄揚在屋檐之下。

那抹彎起的紅唇又再一次映入他的心底。

揮之不去……

——

那日,三樂昏迷之後,沒過多久,村內的人便恢覆了神智。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村外的‘淩霄軍’。

元澈到村外與之交涉,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們不放火燒村。

這一消息,讓整個羅家村的人皆松了一口氣,人人都展顏開笑。

隨後,村民們各回各家,回歸了以往的生活。

而三樂等人,被邀住進了小寶的家中。

三樂足足昏迷了三天,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一共幾十多道,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元澈為她處理傷口,整整花了半日有餘。

他忙完剛歇下,就被圍在村外的‘淩霄軍’給帶走,去替其他村的村民解毒。

本就幾日幾夜沒合過眼,這回還去充當免費的勞力。

可真是苦了他了!

小簡也同去幫忙,直至日落時分,兩人才頭戴青鬥笠,身披綠蓑衣,疲憊而歸。

夜傍時分,雨早已停下,一場雨洗凈了村中的血色,只留下一陣清新的泥土芬香。

村中燭光點點,燃起了炊煙,飯菜的香味交織在一起,飄進了三樂的鼻間。

她夾起一個金黃的煎蛋放進嘴裏,一口咬下去,外酥裏嫩,裏面的蛋黃隨之溢出,滿口留香。

雞蛋的鮮味和恰當好處的鹹味在嘴裏漫開,讓人甚為滿足!

這是三樂,這幾天來吃上的唯一一頓熱飯,好吃到根本停不下來。

要不是元澈阻著,說大病初愈,不可過飽。

不然,她非得吃上個七八碗不可!

這時,一個小不點端著比他臉還大的碗,跑了過來,嘴裏含著半口飯,含糊不清的說著話,相當的可愛!

“嗚……三咯姐姐,三咯姐姐,努……你好厲害啊!村裏人都說你武功高強,你的武功可是你爹爹教的?

你可不可以也教教窩呀!窩也想像三咯姐姐一樣厲害!”

三樂是女子一事,在這院子裏,已不是什麽秘密。

而她武功卓越一事,早就在村裏傳開了,故這三歲小兒知曉了,也不算什麽稀奇的。

三樂咽下嘴裏的飯,瞧著這還不及她腿高的小家夥,正色道:

“小寶,你當真想學?”

小家夥用力點了點頭,連手裏的碗都跟著一晃。

三樂見他這幅可愛的模樣,不經想逗他一逗,故作嚴肅道:

“小寶,這學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三樂姐姐我啊!從小便跟著老爹學武藝,日日不曾懈怠,每天不是練劍,便是在練劍的路上,手上全是繭子,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也沒有小夥伴玩,日子枯燥得沒邊。

也不能半途而廢,不然還得罰紮馬步,一紮就是一天,連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整個小院裏的人捧著碗,饒有興致的看她侃侃而談。

一旁的潶墨白聽罷,神色卻漸漸暗了下去。

她說,自小便跟父親習武練劍,難道,那日偷走劍譜之人是她的父親?

若是……

想到此處,他的眼中泛起一絲冷意,一瞬不動地盯著身前,正說到興頭上的人。

三樂將小時候因練劍所受的苦難一一道完後,垂眼看向身前的小家夥,又問道:

“這般辛苦,小寶可還想學武?”

小寶兩條細眉擰成了一個結,似是極認真地在想。

片刻後,他咽下嘴裏的飯,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想!

我若是能變成像三樂姐姐一般厲害,便能保護娘親,保護村子的人了!”

三樂聽罷,神情一震!

這麽小的孩子,便能有此等大義,真是讓人欣慰。

她摸著小寶的頭,認真教導道:“小寶能這般想,已是很厲害了,你已學會了習武的第一課,便是領悟習武的初心。

學武之人應心中有義,而不是憑誰的拳頭硬,或誰的武功高,便可以恃強淩弱,欺負弱小!而是應當分清黑白對錯,行俠仗義!”

三樂說罷,一改方才的正經摸樣,戲謔道:

“小寶,你要是真想同我學武,便先學我好好吃飯,好好聽娘親的話,等你再長高些,到能拿得起這劍的時候,我便收你為徒、教你武藝,如何?”

小寶笑咯咯應著,連嘴裏的飯都掉了出來。

“好!藕……藕要像三樂姐姐一樣,吃……吃八碗飯!”

“噗呲!”

小簡忍不住笑出了聲,打趣道:小寶啊!你可不要什麽都跟你三樂姐姐瞎學,萬一吃出個大胖小子出來,小心長大了娶不到媳婦,哈哈哈!”

“哈哈哈,娶媳婦!娶媳婦!咯咯咯……”

小寶哪裏知曉娶媳婦是什麽意思,見別人笑,便也跟著拍手樂呵。

幾人同聲相笑,笑聲飄蕩在這方小院,也飄去了羅家村的大街小巷。

——

晚食過後,三樂在院中消食,逛著逛著,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聞聲轉頭,問道: “元澈,你也來消食?”

元澈站定在她的身前,神情沈沈,皺眉道。

“三樂姑娘,我有話同你說。”

三樂聽罷,問:“何事?”

“我為你診脈療傷時,發現你的脈象很是古怪,明明蠱毒已解,但脈象還是有異。

這幾日,我為你診脈多次,終於能確定,你的體內還有另外一種蠱毒,而且中毒有些時日了。”

三樂聽罷,臉色頓變,急道:“當真?”

“此言句句屬實!”元澈神情嚴肅,不像是假。

三樂細思極恐,她竟然中毒了!

可又是何時中的,為何她一無所知?

她思來想去,也不知是如何中的毒。

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那日被追殺之時,肩上中的那枚暗器。

難道上面抹了毒?

可是,為何她一直沒有毒發?

她朝元澈問出了心中說想。

元澈皺眉道:“確實是奇怪,但眼下,我也還未診出是哪種蠱毒,也不知它為何沒發作。

不過,我可以先給你一些解毒丸,以壓制毒性,待我研制出解藥,再幫你解了這蠱毒。”

“多謝,有勞了!”三樂拱手道謝。

看著人走遠,三樂的臉沈了下來。

這毒當真是隱秘,若不是這次被咬,又得元澈所救,她怕是還被蒙在鼓裏!

不過,這人下這毒,又到底是何意?

“啪噠,啪噠——”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三樂的思緒。

她轉頭看去,發現來人是小簡。

小簡走到三樂身前,神情沈沈,欲言又止。

“三樂,我……我有話同你講。”

三樂一楞,今日這是怎麽了,為何一連幾人都有話同她講。

但願不是什麽壞事。

小簡小心環顧四周,扯起三樂衣袖,便往隱蔽的拐角處走去。

三樂見她這般神秘,不禁問道:“何事須得這般講?”

腳步聲停下,兩人相對而立。

小簡深深望了一眼眼前人,鄭重道:“三樂,接下來我所說的話,皆無謊話,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三樂不明所以,看她這般也不免有些緊張。

“你自說便是。”

“小白姑娘,他……他有事瞞著你。”

三樂聽罷,當即笑道:“我知道。”

小簡聞言,雙目瞪大,驚呼:“你知道他是男子?”

此言一出,換三樂驚呼:“什麽!”

三樂想得是,人人皆有隱瞞之事,這沒什麽大不了。

沒想到小簡這一言,竟差點讓她驚掉了下巴!

小簡被嚇得一楞,直直望來。

三樂自覺有些失態,壓低了聲音再次問:“你方才說什麽?”

“我,我說,你已知道小白姑娘是男子了?”小簡縮著脖子又說了一遍。

說完,對面許久都未回應。

突然,三樂嗤笑一聲,“這怎麽可能!

我與他同眠共枕這麽些天,怎會認不出他是男子,況且我還見過他沐浴,連兜衣都是我給他買的……”

她侃侃而談,將他們這些天的生活瑣事,一一說了出來,並未發覺有何不妥。

小簡突然打斷道:“他不是啞巴,我前幾日聽見他開口說話了。”

三樂楞了楞,隨即反駁道:“你該不會聽錯了吧。”

這麽多天,他們相伴而行,幾乎形影不離,她從未聽見他說話,都是以寫字明意。

怎麽到這兒卻突然會說話了?

要是能言能語了,他定會告訴她才是,怎會掩著不講呢?

小簡見她懷疑自己,不由心中一酸。

原來在她心中,還是不信她……

小簡起誓道:“若我說謊,天打五雷轟!”

發完誓,她將那日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還拿出了那張懸賞令。

三樂攥著那張紅紙,神情不明,並未言語,也不知是否相信了小簡的一面之言。

沈默許久,她才緩緩出聲。

“此事,我自會查證,切勿聲張……”

三樂心中是不肯相信的,可手中的懸賞令,以及小簡的話,都如同尖刺般紮進了她心間,讓她不由得對小白起了疑心。

——

次日,陽光明媚,三樂等人已收好行囊,坐上了來時的馬車。

幾人同村內的人告別後,再次踏上了南行的路。

馬車一路駛出,村民沿路一直站到了村外,手中或多或少都捧著個東西,見著三樂等人便伸手遞上。

這是他們為表謝意的一點心意。

三樂幾人只收吃食,不收銀兩,但這也讓馬車裝得盆滿缽滿。

看著這些情比禮重的東西,幾人心中皆是一暖。

但潶墨白除外,他除了嫌棄這些東西,妨礙他坐在角落外,並未有所反應。

幾人駛過村外,迎面遇上了駐紮在附近的‘淩霄軍’,領頭的是一匹駿馬,馬上坐的正是陸河升。

他瞧見來人,拍馬上前。

三樂見狀,也掀簾而出。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如利刃在空中交匯。

雖不見硝煙,卻能感受到氣氛的凝重。

突然,陸河升率先嗤笑一聲,收回了犀利的目光。

“你這小子倒是條漢子,看在你傷勢未愈的份上,上次的賬下次再算!”

三樂也收起了勢頭,拱了拱手道:上次之舉實屬被逼無奈,將軍若是想再戰,來日方長。”

說罷,三樂並未再與他寒暄些什麽,而是客氣地拱手道別了。

畢竟是手下敗將,她才懶得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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